陳曉雷幾乎所有的文字都沒有離開過草原,《生命的河流》《我的興安,我的草原》,還有剛剛出版的散文新作《大地童謠》。透過“至真至純”的文字,我感受到陳曉雷的寫作體現了具有“生命共同體”意義的散文創作觀。
“生命共同體”是習近平同志在《關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的說明》中提出的概念,“山水林田湖是一個生命共同體,人的命脈在田,田的命脈在水,水的命脈在山,山的命脈在土,土的命脈在樹”,遵循自然規律,合理開發利用,這是人類生態文明建設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生態觀。陳曉雷的散文創作就踐行了這樣的生態理念!按笊降撵`氣,大森林的神秘,是地球的饋贈,是宇宙的精靈,是上帝賜給人類最具活力的遺產,只有遵從和順應自然規律,人類自身才會逐步走向完美、走向和諧,走向天人合一”(《山水謠》)。“中和之美”的創作思想是陳曉雷散文創作的精神內核!拔抑牢业纳c大興安嶺同在,與河水同流,與樹木同長,與百草同眠”(《白樺謠》)!叭巳袅ⅰ恕,必須平依大地,眷顧蒼天”(《行走阿爾泰山》)。
馬克斯·韋伯認為在人類的文明之初,許多自然現象往往都伴有原始的宗教色彩。天地運行、動植物生長均有神靈的庇護,大自然充滿神秘感,這是“世界的返魅”;到了現代社會,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人類逐漸懂得并掌握了天地萬物運行生長的規律,因而對大自然的認識更加理性、更加科學,這是“世界的祛魅”。這里所說的“魅”,是指人類在遠古時期由于科學技術的不發達所形成的對大自然自身的神秘感與敬畏心理。在《鄂倫春的篝火》中,陳曉雷寫道:“火神是一位蓄滿智慧、驅寒化凍、拯救族人的紅發老人”“在鄂倫春人看來,信奉火種,供奉火神,就是生命與大自然的相依相融,就是長存和永生”。是的,人類離不開火。是火,引導著人類脫離了原始的搖籃,是火,熔化了荒蠻歲月,是火,斬斷了茹毛飲血的遠古時代。
最有趣味性的是《根河的傳說》。文章講述的是少女月拉在一個灑滿陽光的早晨,脫下鹿皮袍衣,隨風飄入呼嘯渾濁的大河,這時,奇跡發生:大河恐怖的濤聲停息了,激蕩的波浪平靜了,河面上升騰著一條輕柔的銀霧帶,轉眼間將河面全部遮蓋住了,大約過了一刻鐘,銀霧散去,渾黃的河水變得透明、潔凈。面對美麗少女魂化而成的根河,人們還能忍心去污染她,破壞她嗎?這不僅是生態保護的問題,而且體現了知識分子秉持“天人合一”的思維范式,即用良知心性來體悟自然。當然,對自然的“返魅”需有分寸,否則將導致原始宗教主義;完全的“祛魅”則會造成人類肆無忌憚地掠奪自然的后果,引發生態危機。
從生態美學的視角反觀《大地童謠》,作者所要表述的人與自然的關系,就是在《卜留克高原》中所說的,要“勇敢地融入,無私地傳承,不斷地創造,就是再生”。《大地童謠》不僅傳播了邊地的文化風情,而且開闊了人的視域,融知識性、趣味性于一體,是草原鄉愁的解藥。作者的敘述盡顯草原之美,透露出濃濃的草原情,這令人齒頰生香的文字,恰便是作者在“返魅”與“祛魅”間唱起的生態童謠。
(責任編輯:鄧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