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州的阿濤去年初連盜多家別墅,不僅在被盜居民家中做飯睡覺,還拍圖發(fā)到朋友圈“炫富”。臨走時,他還順走看了一半的《資治通鑒》。近日,記者從南京秦淮警方處了解到,在得知了阿濤家里生活困難后,失主謝先生不僅沒有要求賠償,反而將一萬元現(xiàn)金交到了阿濤家人手中。他說,阿濤像是《悲慘世界》里的冉阿讓,而自己,則要做書中那個樂善好施的牧師。(1月13日《現(xiàn)代快報》)
一個立志于做“在大屋里寫小說的小說家”,卻是一個鋃鐺入獄的小偷;一個視自己為“樂善好施的牧師”,卻是一個以怨為德的失主。當“雅偷”遇到了“牧師”,不是慣常的義憤填膺,不是常見的苦心說教,也不是常態(tài)的火上澆油,更不是未求賠償而是萬元之資,以“給對小偷反哺”的方式,進行了另一種說教與幫助。至于能否達到觸及靈魂的震撼作用,固然還需要觀察,然而給予別人以尊重,并能換位思考慮及其苦處,在懲戒之余而給予關懷,才能收到“以善感化”和“以愛感召”的最終效果。
有人說過,這種模式無法復制,也不宜復制,因為給小偷以資助無疑于“養(yǎng)虎為患”,或者是“助紂為虐”。當然不排除,對于很多大奸大惡者來說,這樣的付出有可能難以獲得回報,萬元資助也難以達到預期中的效果。然而,任何手段都不應有太功利的目的。相反,以尊重之心,以關愛之情,給予“作惡者”以體恤,其實才是最好的精神感召和靈魂凈化,讓他們除去現(xiàn)實之惡而回歸于人心之善。人之初,性本善。每個失足者其實都有著客觀原因,都有著迫不得已的苦衷,都一種被這個時代深深拋棄的失落感,都無以體會到來自社會的溫暖,他們選擇報復也好,冷漠也罷,其實都是基于現(xiàn)實處境下的條件反射,讓他們感受到最基本的尊重,那怕是最微弱的溫暖,都足以讓他們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人都可能犯錯甚至走向犯罪的道路,并成為人生中的污點。然而,這不應成為歧視并壓倒一個人的理由,更不是粗暴拒絕幫助別人的依據(jù),恰恰相反,對于那些曾經(jīng)和正在犯錯的人,需要用更多的精力、資源去幫助他們,并真正能走近他們的生活,否則在普遍性的歧視之下,再嚴苛的處罰都無以達到救贖的作用。細節(jié)決定成改,剛?cè)岵拍茏屝Ч_到最佳,有的時候往往是那些看起來難以挽救的“浪子”,外表的桀驁不馴之下,其實有一顆脆弱的心,只要給予些許真誠的關懷,就能讓其在感動之余而反思,在反思之余而奮進。這樣的傳奇故事很多,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型也不少,很多時候除了他們自己的努力之外,外界的幫助尤其是關鍵時刻的拉一把,才能達到“一飯之恩”的極致性效果。
相比于萬元之惠的“個人情懷”,公共關懷和公眾素養(yǎng)才是最關鍵之處,也是檢驗社會良善如何的試紙。然而現(xiàn)實卻往往是另一種圖景,普遍性的歧視,天然性的拒絕,已成為“失足者”們難以承受之重,并由此導致他們有強烈的社會排斥感和報復心。中國的再犯罪問題并非一時之痛,司法部早在2004年就統(tǒng)計過相關數(shù)據(jù):當年中國重新犯罪率居世界中等水平,但是在重大惡性刑事案件中,刑釋解教人員重新違法犯罪的占到了70%。 再犯罪的不斷發(fā)生更是給當今社會提出了一個個難解的命題:為何勞教和判刑不能起到治病救人的作用?為何刑滿釋放人員難以重新融入社會?
是的,歧視下的排斥,是最主要的誘因和推手。當一個人有悔改之意,卻發(fā)現(xiàn)無路可走;當其欲尋求正道,卻面臨著處處碰壁,其就只能像《悲慘世界》里的冉阿讓,可恨卻讓人恨不起來。很顯然的是,若是不能改變制度性的歧視,那么他們?nèi)烁裾系K和心理疾病的問題就難以解決,并由此增加社會治理的風險和成本。
其實,人人都可做個樂善好施的“牧師”,那怕是給予一個真誠的微笑,一句溫暖的問候,都能成為治病救人的靈丹妙藥,成為培植良善的種子。
(責任編輯:李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