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習奧會”的成功,為今后四年乃至更長時期的中美關系開了一個好頭。但中美關系能否真正打開一個長期健康、穩定發展的新局面,還將面臨許多嚴峻挑戰甚至重大考驗。
當今時代特點:“大變動、新覺醒”
我多年一貫、直到今天的全部思考,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六個字——“大變動、新覺醒”。說完全一點,就是“以中國和平崛起為主題的中國大變動、新覺醒”,和“以世界和平發展為主題的世界大變動、新覺醒”。從近代以來中國和世界歷史角度來看,這樣一種“大變動、新覺醒”,乃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偉大進程。而這個進程,可以說,從20世紀70年代越南戰爭結束后,就開始啟動了。到現在不到40年,中國和世界都發生了新的巨大變動。這種變動還將持續下去。也許可以說,真正大文章還在后頭。
當然,事情是復雜的,不只有一面。你說和平發展,但是,二次大戰后60年間,美國在亞洲就打了四場大戰!這就叫做二重性。蓬勃發展是一方面,一片混亂是又一方面。圍繞和平發展的大變動、新覺醒是一方面,繼續冷戰思維以至局部熱戰是又一方面。那么怎么辦?只能冷靜對待,并且盡一切可能為以和平發展為主題的大變動、新覺醒開辟道路。
中美各有“兩個大局”問題,“國內大局”更重
中國30多年的突出發展,不僅出乎外國人意料,也出乎中國人自己意料。盡管問題成堆,但是中國經濟總量已成世界格局的重大因素之一。至于美國,本來就是老大,進入21世紀仍是超級大國,具有多方面有利條件。中國人決不把自己估計過高。基本實情是“兩個最大”——美國仍是“最大的發達國家”,而中國仍是“最大的發展中國家”。
現在一個突出的新情況是“兩個大局”,即“國內大局”和“國際大局”以全新形式的挑戰,分別提到中美兩國面前。能否清醒把握和成功應對“兩個大局”,能否具備合格的對內、對外處理能力,這對中國是新的嚴峻考驗,對美國恐怕也是一樣。對國際問題的處理能力,越來越取決于對國內問題的處理能力。
這就叫做“家家有一本難念的經”。各有難處,各有自己的“資產負債表”和“赤字”。這就要求中美兩國,對自己的成就不必過于陶醉,對別人的倒霉不必過于幸災樂禍。
中國在21世紀第二個十年的目標
中國的基本目標,是要集中全力在21世紀第二個十年,在生產力再上新的大臺階基礎上實現GDP和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同時要為中國順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進入世界高收入國家行列掃除各方面體制機制障礙。為此,我們要按照促進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同步發展的方針,全面深化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體制改革,使中國現行制度體系得到全面優化,為全面建成惠及中國十幾億人口的更高水平的小康社會奠定制度基礎。
具體來講,我們全面深化改革有四個著力點:一是要以更大范圍、更加健康的市場化促進形成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全國統一的市場體系,使中國經濟更有效率、更公平、更可持續發展。二是要以更大決心和力度打破各方面體制機制的僵化,打破社會階層和既得利益的固化,進一步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繼續充分釋放全社會創造活力。三是要以更完備、更具操作性的各方面具體制度解決當前中國多個領域產能過剩、同時又有多個領域供應匱乏的現狀,促使中國各方面治理方式更加優化。四是要以更完善、更具活力的開放型經濟體系擴大同各國各地區的利益匯合、互利共贏,實現既要讓中國自身過得好,也讓別人過得好的國際社會共生發展。
我要明確強調一點:即使達到這個目標,中國仍然處在并將長期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真正實現現代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因為這不簡單是GDP指標問題,而是基本國力和基本國情的全面戰略估量問題。我們歷來所說的“最大發展中國家”、“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三項關于中國的最重大提法,都是由基本國情和基本國力的全面戰略估量而來的。
中國人認為自己在21世紀上半葉能夠成功實現發展目標的一個極重要、不可或缺的條件,就是全方位、多層次地發展國際合作,包括大國合作和周邊合作,尤其是中美合作。
將中美新型大國關系具體化
中美新型大國關系的具體化,即在擴大和深化中美現有利益匯合點的基礎上,不斷發現和創造新的利益匯合點,在各領域構建不同形式和內涵的利益共同體;同時又共同構建危機管控機制。從這樣兩個方面著手,就把中美關系的“兩重性”都估計到了,都覆蓋了。
這樣的“兩重性”既不同于美英在二戰前后的盟國關系,也不同于美蘇在冷戰時期的兩霸關系。而是著眼于全球范圍的、地區范圍的、雙邊范圍的各種利益利害關系,凡是能夠合作的領域,中美之間就應盡量建立合作機制,把合作落到實處;凡是需要妥協的領域,中美之間就應坦率地提出妥協的條件和達成交易的路徑;凡是可能發生沖突的領域,中美之間就應認真地建立危機管控機制,把潛在危機控制在可以管理的范圍內。
隨著科技水平不斷突破,各大國紛紛進入并展開競爭“新疆域”。但這些“新疆域”并不屬于任何一個大國的私有領地,而且沒有既定規則。同時,各種“非政府、非國家”因素在這些領域異常活躍,網絡黑客、網絡威脅更是沒有國界。網絡治理本應在聯合國框架內構建相關機制,但在這種治理機制形成之前,中美兩國理應承擔各自的、也是共同的責任。還應當力求在“新疆域”有關各個領域逐步達成共識,建立新的規則雛形。
兩軍關系可以說是中美關系的試金石,目前還是雙邊關系的“短板”。由于戰略互信嚴重不足,兩軍之間很需要深入交流。我認為,經過持續努力,相向而行,中美兩軍關系將有可能成為世界上最有特點且最重要的軍事合作關系。
另外,中美發展投資合作潛力巨大,這是個巨大的利益匯合點。干好了,將把中美經貿合作提升到一個嶄新階段。這方面還有許多障礙,需要我們共同克服。▲(作者是中共中央黨校原常務副校長、國家創新與發展戰略研究會會長)